月影灯：月影灯风波

一、

这天大清早，三奎连吃几个窝头，喝完玉米糊糊正要出门，妹妹菊花走了出来，叮嘱道：“哥，世道乱得很，铺子里没事就早些回来。”

三奎摆摆手算是回应，快步来到古玩街，直奔阅汉堂去了。两年前，三奎经人介绍，在这家专营古玩瓷器的铺子里当学徒，一个月那俩钱也就够买个嚼裹。

刚进门，账房王瞎子就嚷嚷开了：“好小子，睡到太阳晒屁股腚子啦！掌柜的找你，还不赶紧过去。”

三奎连连答应，小跑着进了后院，轻声敲门，听到的是齐掌柜的声音：“进来。”三奎推门而入，躬着腰说：“掌柜的，您找我？”

齐掌柜穿着一件簇新的棉袍子，正嗅着鼻烟，猛地打了个喷嚏，说道：“三奎呀，天越发冷了，我这腿脚不利索不便出门。城西的帽儿胡同有个丁老爷子要出件玩意儿，你过去看看。如果东西对，你就给收下。”三奎登时诧异了，这活儿平日里都是齐掌柜亲自出马的，现在忽然让自己去，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愣了愣，三奎说道：“掌柜的，我怕……”

齐掌柜截口道：“怕啥？你当两年学徒啦，看玩意儿的眼力也该练出来了，看仔细点就成。”说罢递过来五百大洋。三奎把大洋揣在了内衣口袋里，说：“掌柜的，我这就过去，一定把这事儿办好喽！”齐掌柜又叮嘱几句，就让他出了门。

三奎暗自琢磨：按说齐掌柜看重自己，那是好事，干这行的哪个学徒不想早点儿出师呢。只是，最近几个月来齐掌柜因为菊花的事儿都没给过好脸色，怎么今儿个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？

三奎来到帽儿胡同找到丁老爷子的宅子，上前打门。

好半晌，丁老爷子才出来开了门，拄着根拐杖，半死不活的样子。三奎自称是阅汉堂的伙计，过来收玩意儿的。丁老爷子也没搭茬，闷闷地进了屋。

三奎也跟了进去，丁老爷子让他坐下，自己去取东西。好半天，他才抱着个木箱子走出来。

三奎连忙接过来放在桌子上，打开一看，是一盏有些年头的灯笼，造型别致，尤其是灯笼外面贴片上的古画，人物栩栩如生，三奎一时看傻眼了。

不错！三奎可以断定，面前的灯笼就是传说中的月影灯。月影灯有个奇特之处，灯内点上蜡烛，蜡烛燃烧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上升，可以令轮轴转动。轮轴上有贴片，烛光将贴片的影子投射在四周墙上，图像便会不断走动。

这盏月影灯的真正不凡之处，可不是这些，而是画这贴片的人了不起，是宋代有名的人物画大师秋山真人。据史料记载，秋山真人晚年结交了一位民间艺人，引为知己，二人曾合作制作了几盏灯笼，贴片均是秋山真人亲自作画，十分珍贵。

见三奎还在盯着细看，丁老爷子有些不耐烦了：“你到底要不要？不要请自便！”三奎连忙说要，二人一番讨价还价，最后三奎提出先付五百块大洋定钱，自己把灯笼拿回去，请齐掌柜定最后价格。

丁老爷子看到白花花的大洋，也就答应了。三奎让他先看着灯笼，自己出去雇辆黄包车，兵荒马乱的年月，还是坐车回去安全些。

找到车后，三奎将灯笼装进箱子里，两手抱着上了黄包车。三奎乐得屁颠屁颠的，自己头一回收货，就收了这么个值钱的玩意儿，掌柜的定能高看一眼。

一顿饭的工夫，就回到了阅汉堂。三奎抱着箱子几步进了后院，齐掌柜正坐在太师椅上，手里端着茶碗喝茶呢，一见他进来就说道：“东西收回来了？看来还是个大物件儿呢。”

三奎连连应着：“掌柜的，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玩意儿，我自己就先做了主，付了五百块大洋定钱，等您亲自过过眼再定最后的价格。”说着话，他麻利地打开箱子，取出灯笼放在了桌子上。

齐掌柜只是拿眼瞟了瞟，忽而厉声道：“啥子？还先付了五百块大洋定钱？这明明就是盏破灯笼，你眼睛瞎啦！”

三奎连忙解释，齐掌柜冷笑道：“三奎呀，这是盏月影灯不假。但是，你就没看出贴片上的《晚秋侍女图》是做的旧么？”

二、

秋山真人是宋代着名人物画大家，笔法细腻温婉，三奎非常喜欢，所以平日里就特别下了功夫研究。这盏月影灯贴片上的《晚秋侍女图》正是秋山真人的手笔，三奎在丁老爷子家中仔细看过，不可能出错呀。他再拿过来一看，登时傻眼了，灯笼还是原先的灯笼，只是贴片换了，做旧手法非常高明，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。

照目前的情况推断，极有可能是自己出去找黄包车时，有人将贴片掉了包。

当时只有丁老爷子在场，会是他吗？三奎说出了心中想法，齐掌柜冷冷地说道：“就算是丁老爷子，你又有啥证据？五百块大洋不是个小数目，你马上给我找回来，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！”

三奎急坏了，忙往帽儿胡同赶去。他要找丁老爷子当面问清楚，这五百大洋可是要了他的命了。到了门口，三奎正敲门，又觉不妥，于是趁天黑翻墙过去，藏到了窗户底下，捅破窗纸往里看，只见丁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，正抽着福寿膏子，敢情是个大烟鬼啊。

三奎想了想，这事儿还不能直接问，丁老爷子一旦死不承认，那自己拿他也没辙，于是三奎绕到正门敲门进去。丁老爷子一看是他回来了，高兴得什么似的，忙问灯笼能换多少大洋。

三奎一笑，告诉他齐掌柜说灯笼很值钱，让他稍等几天，这么好的玩意儿总要先寻买主的。丁老爷子一听就放心了，三奎稍做犹豫，就问他，刚才自己出去找黄包车的时候，他是一直待在前厅里吗？

丁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烟杆儿，说道：“离开了一小会儿。你前脚刚出去，后脚马大眼就来了，告诉我六国饭店那边又新开了间烟馆子，邀我赶明儿一起去过过瘾。”

三奎听过马大眼这号人物，矮矮胖胖的，整个一地痞，仗着手底下有几个会拳脚的兄弟，在古玩街上混吃混喝，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。

三奎说道：“丁老爷子，您怎么会认识马大眼呢？”丁老爷子说：“在烟馆里照过面，买过我一处老宅子，旁的没啥交情，不知怎么的就摸到我家来了，还巴巴的邀我去什么新开的烟馆子。嘿嘿，这小崽子估计憋着坏呢。”

三奎有点明白了，这《晚秋侍女图》的贴片八成是马大眼换去的，他先吸引丁老爷子的注意，然后让他的兄弟翻墙进来，趁着二人说话的工夫，换走了贴片。可怜的是丁老爷子啥也不知道，还指着灯笼换一笔大烟钱呢，却连带着把三奎也坑进去了。

想明白后，三奎就告辞出来了，一个人往家里走去。他越琢磨越奇怪，马大眼一个混混怎么会知道丁老爷子家里有月影灯呢？而且还知道预先做旧去换走月影灯上最值钱的贴片？时间也选得巧，正是在他刚刚付了定钱出去叫车的当口儿。马大眼像是要故意对付自己似的，可是自己压根就没得罪过他呀。

路过街拐角，三奎浑身一激灵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，会不会是齐掌柜要故意陷害自己，事先通知了马大眼？如果真是这样，那就是一个事先设好的局呀，就等着自己往里钻呢。他齐掌柜一连几个月连个笑模样儿都没给过自己，突然让自己独自去收玩意儿，敢情是老早就憋着坏呢。

几个月前，妹妹菊花来铺子里给三奎送东西，刚好被齐掌柜瞅见了。齐掌柜见菊花是水葱般的一个人儿，就动了心，想娶回家做四姨太。这事他旁敲侧击地跟三奎说了，三奎当时就一口回绝了。

齐掌柜仗着手里有钱，成日里在外面拈花惹草的，家里都有三房姨太太了，还这么花心呢。三奎打小和妹妹相依为命，打死他也不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。

齐掌柜的如意算盘落了空，就开始冷落三奎，整日里不给他好脸色，这次设局害他也就不足为怪了。三奎暗想，自己倒不打紧，万一害了妹妹，将来可没脸见死去的爹娘啊，还是让妹妹先躲到乡下去吧。

打定主意后，三奎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去。

刚推门进了屋，身后的木门就自动关上了。三奎方觉不妙，一把牛耳尖刀已抵在他脖子上。

三、

三奎哪见过这样的阵仗，立刻被吓坏了。来人是马大眼，还带着几个手下。马大眼伸手掐住他脖子，将他拖向里屋。刚一进去，三奎就看到齐掌柜端坐着等他呢。

齐掌柜说道：“拿回五百大洋了吗？你妹妹菊花在哪儿呢？告诉你，我看上的人没有得不到的！”

三奎知道自己猜对了，破口大骂了几句。齐掌柜冷声道：“三奎，你有种！要么拿五百大洋来，要么就拿你妹妹抵债，这事说到天边也是这个理儿。”

三奎上哪里去找五百大洋啊，齐掌柜分明是一切都算计好了，硬逼着自己把妹妹卖了。僵持了一会儿，马大眼急了，上来就是几记窝心脚，疼得三奎翻来滚去。齐掌柜假惺惺劝道：“何必呢，你妹妹嫁给我，也有你的好处不是？快告诉我你妹妹在哪儿？”三奎忽然想起来了，菊花昨天跟自己说想出城进点烟卷卖，直接去卷烟厂进货便宜，但是路程有点远，来回要一两天的工夫。也幸亏如此，才没被这帮人碰上。

马大眼又是一顿好揍，三奎仍是死活不说。齐掌柜别无他法，只得吩咐人先找个地方将三奎关起来，让马大眼他们在这里等菊花。马大眼将三奎蒙上眼，吩咐兄弟装到车上运到一处僻静的宅子里，然后关入了地窖。

三奎被五花大绑，绑在了一张靠背椅子上。怎么办？不能坐以待毙，妹妹随时都会回来，万一落到齐掌柜手里那还有好吗？三奎把绑手的绳子在椅背上使劲磨，胳膊都磨破了，才磨断了绳子。三奎迅速解开绳子，用力推了推出口的地方，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，动也不能动。

出口出不去，四面又都是土墙，这可真是欲出无门了。三奎扶着墙坐下来，用拳头死劲捶着土墙，都怪自己不长脑子，掉进了齐掌柜设的局里，害了自己不打紧，还连带着把妹妹也搭了进去。

气愤之下，三奎更加用劲捶土墙，连捶好几拳，听声音墙壁像是中空的。三奎一骨碌站起来，对着土墙狠狠踹了几脚，竟露出一个黑洞来，真是天无绝人之路！

三奎钻进黑洞里，正要摸索着往前走，忽见一团黑影从黑洞深处移了过来。三奎惊道：“谁？”

那黑影说：“你小子造化真不小，不等老爷我来救，自己就找到暗道啦。”竟然是丁老爷子！三奎跟着他七拐八弯地好一通走，看到一扇木门，一推就看见光亮了，是在出城的石桥底下。

原来关三奎的宅子是丁老爷子以前卖给马大眼的，所以他对宅子的布局了如指掌。丁老爷子祖上是殷实之家，每所宅子都秘密修了暗道，以防万一。当时三奎被抓起来时，丁老爷子就在门外，听到了屋里的动静。后来齐掌柜让马大眼把三奎找个地方关起来，丁老爷子就尾随在后面。

丁老爷子一直跟到了宅子，马大眼吩咐人把三奎被关进了地窖，心中暗想，直接进去救吧，自己肯定不是那几个混混的对手，猛然间他想起了地窖里的暗道，于是就赶紧进了暗道来搭救三奎。

三奎好奇地问：“丁老爷子，您怎么会到我家里去呢？”

丁老爷子呵呵一笑，说道：“这个以后再告诉你，先找到你妹妹菊花再说。”

三奎点了点头，记得有一次妹妹说过，卷烟厂在城南的柳树湾，于是二人花钱雇了辆马车直奔柳树湾。

紧赶慢赶找到卷烟厂，一问人家，说菊花刚走，买了好多烟卷。三奎又问清了方向，沿途一边问一边追赶。

就这么一路追赶，终于在快到城里时遇上了菊花。她走累了，正在路边歇脚呢。

三奎看得真真的，上前一把将菊花抱住，“菊花，可算找到你了，哥都快急死啦！”菊花还没看清来人呢，先是一惊，随后疑惑道：“哥，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？是不是发生啥事了？”

三奎将事情简单说了，接着说道：“菊花，城里是不能再回了，估计这会儿齐掌柜和马大眼正满世界找我们呢，我们赶紧逃吧！”菊花一脸的茫然，外面到处都在打仗，二人又能逃到哪儿去呢？

正拿不定主意呢，忽听一旁的丁老爷子说：“都大祸临头了，你们俩还磨磨叽叽的。先进城躲到我家里吧，看看情况再定。”

四、

回到城里后，兄妹二人躲进了丁老爷子宅子的暗室里。丁老爷子叮嘱道：“我出去打听打听，回来之前，你们千万别出去。”

接近晌午时分，丁老爷子才着急忙慌地赶回来，带来一个坏消息：齐掌柜已经买通了警察局的聂局长，告了三奎一个诈骗罪，现在警察局正到处缉拿他呢。三奎听完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菊花说道：“丁老爷子，那你打算咋办？”丁老爷子说等下自己去找齐掌柜，当面把五百大洋还给他，估计他就会收手。三奎连称不妥，说：“姓齐的我太了解了，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，您一个人去恐怕会有危险。”

丁老爷子哈哈一笑：“怕啥？我都这么大岁数了，只要你们兄妹没事就好。”临走前，丁老爷子拉过三奎，低声说了几句，然后一个人走了。

丁老爷子走后，菊花问道：“哥哥，丁老爷子跟你说啥啦？”

三奎只是让妹妹好好休息，自己马上也要出去一会儿，他担心丁老爷子一个人去会有危险。

三奎走后，菊花就躺下睡了，也许是太累了，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，醒来见三奎还没回来。等了一会儿，还是不见人，菊花一急就跑出去找，刚出门楼子，就与三奎撞了个满怀。

三奎焦急地说：“菊花，快跟我走，去救丁老爷子。”

昨天丁老爷子去见齐掌柜，提出交还五百大洋，放三奎兄妹一条生路，齐掌柜哪肯罢休，将丁老爷子绑起来逼问兄妹二人的下落，又派人去他家里一通搜查，但是没发现三奎兄妹踪迹。齐掌柜不耐烦了，正要对丁老爷子下黑手，不想进来一帮警察，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绑走了。

其实，丁老爷子早就打听好了，齐掌柜之所以能调动警察局四处捉拿三奎兄妹，是因为专门找了聂局长。聂局长是个火暴性子，不贪财不爱色，就爱搞点古董收藏，齐掌柜为了得到菊花，将月影灯献给了聂局长。聂局长喜欢得不得了，立马下令全城搜捕三奎兄妹。

昨天临出门前，丁老爷子冲三奎耳语了几句，告诉他如果自己两个时辰内还没回来，就将一封信设法转交给聂局长。信里详细讲述了贴片鉴别真伪的要点，稍微一对，就可以分辨出贴片的真伪。聂局长拿出贴片一看，发现果然是假货，觉得自己被齐掌柜戏弄了，就派人逮捕了齐掌柜，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就一枪给毙了。

等兄妹二人赶到齐掌柜家的后院时，见丁老爷子被绑在一把椅子上，眼看就快不行了。三奎忙解开绳索，递上大烟杆儿。丁老爷子猛抽了几口，望着手中的烟杆儿，叹道：“说来说去都是这福寿膏子害的。”

丁老爷子祖上传到他这一代，没想到他染上了烟瘾，家业没几年就抽得干干净净了。接着就是变卖祖产，他也成了孤家寡人。但是这幅《晚秋侍女图》贴片是传家之宝，丁老爷子一直舍不得出手，可烟瘾上来了又实在熬不住，于是就想到了偷梁换柱的法子。

第一次三奎看的时候，月影灯上的贴片是真的，等他出去雇黄包车时，丁老爷子立马换掉了月影灯上最值钱的贴片，这样自己不但有了钱，而且不用变卖家传之宝。可令他没想到的是，齐掌柜为了得到菊花，竟然暗中指使马大眼来偷换贴片坑害三奎。

三奎好奇地说：“您是说马大眼盗走的贴片也是假的？”

丁老爷子点了点头。这就对上了，难怪齐掌柜舍得将那么值钱的玩意儿献给聂局长呢，以他的眼力肯定看出贴片是假的，所以才送给了聂局长。齐掌柜认为聂局长这个外行分辨不出真假，不料丁老爷子却抓住这点，让三奎送信给聂局长，结果让齐掌柜挨了枪子儿。

丁老爷子又说：“第二次你来我家时，跟我说了那些话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，觉得你肯定看出贴片的真假了。老实说，我也是读过圣贤书的，干这种事良心不安啊。你走后我就后悔了，于是悄悄地跟着你回家，想跟你坦白实情，结果却听到了你和齐掌柜的对话，我顿时啥都明白了。”

丁老爷子自己也有个妹妹，兄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，感情很好。妹妹长到了十几岁，即将要出阁时却突然害了一场大病殁了，丁老爷子伤心不已。当时他在门外偷听到三奎跟齐掌柜的对话，三奎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宁死不肯屈服的样子打动了他，他当即在心里决定：就是赔上自己这把老骨头，也要把兄妹二人从水火中救出来。

三奎说道：“丁老爷子，这事跟您没关系，都怪那姓齐的！”

丁老爷子道：“我开始也是存心不良啊。不过这姓齐的也确实不是东西！怪不得当日看好月影灯了也不拿走，说等几天来取。我当时就奇怪了，按说像他这种收玩意儿看到好东西应该赶紧入手才对呀，为什么还要等几天呢？看来他那时就想好了设局来害你们兄妹了，还把我这老头子也绕了进去。我虽然败家，但也晓得惩恶扬善的道理。他姓齐的干出这种昧良心的事儿，我遇上了就得管管！”

看丁老爷子脸色越来越不好，一旁的菊花哭着说：“您别说话啦，我这就给您找郎中。”

丁老爷子气若游丝地说：“我是不行了，贴片就送给你们做个念想吧。”

昨天齐掌柜几番威逼索要，丁老爷子都不肯说，被好一阵子打，再加上抽大烟身子弱，老人家终于扛不住了。

丁老爷子告诉了他们藏贴片的地方，然后说：“带上贴片赶紧离开京城，聂局长狠着呢，他不会放过你们的。”说完头一歪就断了气。

兄妹二人安葬了丁老爷子，火速来到丁家的暗室里，找到了《晚秋侍女图》的贴片，刚出门楼子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。二人连忙闪到暗处，好险！一队三四十人的警察，都端着枪，进了丁老爷子的宅子。只听领头的厉声道：“听着！找赃物的时候，只要发现有喘气的，都抓起来！”菊花在一旁吓坏了，浑身哆嗦得厉害。三奎握住她的手说：“别怕，万事有哥呢。”

等这帮人都进去，趁着天黑，兄妹二人连夜出了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