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影刘为强：一幅新闻摄影作品的背后

看过一幅新闻摄影作品：一列火车飞驰在青藏铁路大桥上，底下有一群藏羚羊(antilope)横穿而过，前后排成一条纵队，与头顶上咆哮而来的火车形成直角。对照鲜明，静中有动，无声的画面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。铁路、迅雷不及掩耳的火车、高兴奔跑的藏羚羊，各取其道互不干扰，人与植物的协调共处，在方寸之间被表达得淋漓尽致，令人拍案叫绝。
这是“《影响2006》CCTV年度新闻图片”的获奖作品之一，题为《青藏铁路为野生植物开辟生命通道》，作者是《大庆晚报》的摄影记者刘为强。
早在青藏铁路设计之初，设计者就充分考虑了环保课题，为了保障沿途藏羚羊等珍稀野生植物的正常生活、自由迁徙和繁衍，青藏铁路沿线共设置了33处野生植物通道。2006年6月23日，一列试运行的火车驶过青藏铁路野生植物通道五北大桥，与此同时，一批迁徙的藏羚羊从桥下经过，这一美妙协调的瞬间，被刘为强手上的镜头定格了。
作品的摄影本领无可挑剔，但换了别人恐怕也不难做到，难就难在，并非谁都能遇上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，摄影者要与火车、藏羚羊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。尤其是火车与藏羚羊，二者不仅绝不相关，而且随时都会在高速跑动，总不能让它们都乖乖地停下来给人拍吧？刘为强无疑是幸运的，占尽天时地利，这幅作品的产生险些是个奇迹，获奖当属意料之中的事。
我对摄影粗通一二，业余时间也喜欢鼓捣两下。大概是无知者无畏，赞叹羡慕之余，我曾暗想，如果自己也有那么好的运气，恰巧赶上了，不照样能捧个大奖返来吗？然而，那天看了颁奖典礼，听到主持人与刘为强的一段对话，却令我汗颜不已。
主持人问他：“你看这张照片，在海拔四五千米的无人区，你和火车、藏羚羊，出现在同一个时间和空间的几率有多大？”
刘为强回答说：“用摄影的语言说这是一个瞬间，很短很短，因为藏羚羊生性特别胆小，纵然人离得很远的状况下，它早已跑掉了。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，在前面挖了一个掩体，有半米多深。我潜伏在掩体中，上面再盖上东西，所以藏羚羊才能有幸从对面冲到我的镜头跟前，现实上藏羚羊经过的时候大约也就是几秒钟，但是我在掩体中等了8天8夜！”
主持人又问：“当你等到第7天的时候，怎么知道第8天藏羚羊一定会来？如果第8天还不来，第10天还不来，你怎么办？”
刘为强不假思考：“我还会等下去，现实上我也知道，就是等到8天，甚至等到18天也不一定能等到这个瞬间，但是作为一个记者，我就应该服从在那儿，就是为一个美好的瞬间，我可以等，别说是8天、18天，28天我也会等……”
名顿开，原来所谓的“奇迹”并非妙手偶得，而是势在必得，在那一瞬间来临之前，有可能是永无止境的默默追求！想到另一位摄影家弗兰斯，他是美国《国家地理》杂志的闻名摄影记者。曾有不少人问过他，“你对自己最成功的那幅作品有何体会？”他这样回答：“人们总是喜欢问我照片的光圈和快门速度，我通知他们，这张照片的曝光是43年又1/30秒！”
当一晚成名、一日暴富的故事在我们身边一再上演时，人们总是习惯称之为奇迹，然后津津乐道，艳羡不已。的确，奇迹往往在瞬间产生，谁不渴望一醒悟来，好运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来临到自己头上。可有一个事实无法否认——世上没有哪个人创造奇迹是依靠瞬间的，突然之间的事儿从来未曾突然之间过。